夜幕深沉。
    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suv,在从长岛通往布鲁克林的高速公路上疾驰。
    车厢內异常安静,只有轮胎压过路面时发出的、富有节奏感的轻微噪音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,像一条流光溢彩的、深不见底的河,將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,彻底隔开。
    刘恆远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,身上还穿著那件印著“long island”字样的训练服,衣服上甚至还残留著一丝比赛时的汗味,和更衣室里廉价苏打水的甜腻味道。
    他的手里,还下意识地攥著那个没吃完的、早已冰凉的墨西哥taco。
    这半个taco,像一个连接著他刚刚离开的那个世界的信物,提醒著他,这一切都不是梦。
    他打开手机,屏幕的光,照亮了他那张依旧带著些许茫然的脸。
    手机上,是g联赛的队友们在他离开后,发来的一连串祝贺和调侃的简讯。
    特雷·威廉士:“嘿,马拉松人,去上面给他们点顏色看看!別给我们长岛队丟脸!”
    诺兰教练:“机会是你自己跑出来的,孩子。抓住它。”
    球队的装备经理:“刘,別忘了还你的柜子钥匙!”
    刘恆远看著这些简讯,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、哭笑不得的笑容。
    “这就……回来了?”他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,“感觉就像一场还没做完的梦,上一秒我还在发愁taco的酱汁会不会弄脏我的训练服,下一秒,我就坐上了去nba的专车。”
    他的心中,充满了各种纷乱的思绪。
    “丁哥……斯潘塞他可千万別有事啊。希望真的只是小伤。”他有些担忧地想,“我这算是……抢了他的饭碗吗?虽然只是临时的,但还是感觉怪怪的。”
    “系统今天的『天选之食』任务还没刷新,可千万別是让我去布鲁克林大桥上找个摊子吃热狗,我现在可没那个心情,也没那个胆子……”
    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,车辆缓缓驶下了高速公路。
    透过车窗,巴克莱中心那標誌性的、由无数块钢板拼接而成的巨型环屏,赫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    巨大的屏幕上,正循环播放著篮网队的宣传片。凯里·欧文那蝴蝶穿般的运球,德安德烈·乔丹那力拔山兮的暴扣,以及斯潘塞·丁威迪那標誌性的、冷酷的绝杀……
    刘恆远看著那座熟悉的、如同钢铁巨兽般盘踞在夜色中的球馆,感觉自己的心跳,和车辆的引擎声一样,开始不受控制地,越来越快。
    他回来了。
    希望这一次,不再是体验卡。
    当专车停在hss训练中心的球员专属通道时,已经是深夜,將近午夜。
    刘恆远本以为,这个时间点的训练馆,应该已经空无一人。
    但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,才发现里面依旧灯火通明。
    空旷的球馆里,没有了白天的喧囂,只有篮球偶尔撞击地板的声音,和几个工作人员低声交谈的声音。空气中,瀰漫著一股紧张而又专业的、属於备战前夜的味道。
    他一眼,就看到了那个正坐在场边休息椅上,脚踝上缠著厚厚冰袋的身影。
    斯潘塞·丁威迪。
    丁威迪显然也看到了他,那张总是带著点酷劲的脸上,没有丝毫因为受伤或被顶替而產生的不快,反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、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    “hey, marathon man!”丁威迪笑著,对他招了招手。
    刘恆远连忙跑了过去,將手里的taco和背包隨手扔在地上。
    “丁哥,你的脚……”他看著丁威迪那肿胀的脚踝,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愧疚。
    “嗨,小问题。”丁威迪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,然后伸出拳头,笑著捶了一下刘恆远的胸口,“就是踩到別人脚了,轻微扭伤,休息几天就好。教练太大惊小怪了。”
    他看著刘恆远,眼神真诚而又坦率。
    “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回来的,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。听说你在下面称王称霸了?g联赛之王?”
    “没有没有……”刘恆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,“就是跑跑步……”
    “听著,”丁威迪打断了他,表情变得严肃起来,“这是个难得的机会。別想別的,好好把握。他们需要你的腿,你就尽情地跑给他们看。”
    这句坦诚的鼓励,像一股暖流,瞬间衝散了刘恆远心中最后一丝的愧疚和不安。
    他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,丁哥。”
    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推开。
    主教练肯尼·阿特金森从里面走了出来。他的脸上带著一丝疲惫,但眼神却异常的锐利。他的手里,还拿著一个亮著屏幕的平板电脑。
    他径直走到刘恆远面前。
    “欢迎回来,刘。”他开门见山,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寒暄,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没时间休息了。明天我们对阵洛杉磯快船,一场硬仗。”
    他將手中的平板电脑,直接塞到了刘恆远的手里。
    屏幕上,正循环播放著一个球员的得分集锦。那个球员穿著快船队的球衣,身形瘦削,但得分方式却如同鬼魅一般,各种不讲理的干拔、突破后的高打板、以及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的拋投……
    路易斯·威廉士。
    联盟歷史上最伟大的超级第六人之一。
    “这是他们的球探报告,重点看这个部分。”阿特金森的手指,在屏幕上路威的名字上,重重地点了一下,“从现在开始,到明天比赛之前,我需要你把他每一个进攻习惯,都刻进你的脑子里。每一个动作,每一个倾向,每一个喜好,都给我烧进脑子里。”
    刘恆远看著平板上那个如同幽灵般予取予求的得分身影,又看了看阿特金森教练那张写满了严肃的脸。
    他的心,猛地一沉。
    他默默地,弯下腰,捡起地上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、从长岛带回来的taco,然后,毫不犹豫地,將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。
    那一刻,他清楚地意识到。
    他在g联赛那个可以肆意驰骋的“假期”,彻底结束了。
    欢迎回到地狱。
    真正的nba,现在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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