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西,聊城东门外。
    下午三点,最后一批百姓的身影消失在国军控制的安全区内,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归零。
    天地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,只有风卷起黄土的呼啸声。
    “时间到。”
    薛杰站在指挥部的高地上,放下望远镜。
    他没有任何废话,只是对着话筒轻轻吐出一个字“打!”
    “轰!!!”
    这一声令下,早已蓄势待发多时的炮兵第八旅,连同集团军属炮兵团,近三百门各口径火炮在同一秒发出了怒吼。
    橘红色的炮口风暴连成一片,密集的弹道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。
    城内已经没有了平民,炮兵部队再无顾虑可言。
    楚云飞也使用了两次炮火引导技能,让炮弹轰炸的更加高效。
    聊城的东面城墙瞬间被硝烟和火光吞没。古老的砖石在150毫米和105毫米榴弹的锤击下,如同饼干般酥碎崩塌。
    日军设在城墙上的机枪火力点、观测哨,连同那些试图依托城墙防守的士兵,在第一轮齐射中就化为了灰烬。
    “装甲旅,进攻!”
    无线电里传来了尹崇岳冷静而充满杀气的声音。
    大地开始震颤。
    并不是那种杂乱无章的震动,而是一种富有节奏的、令人窒息的金属律动。
    尘土飞扬中,数十辆m4a3谢尔曼坦克排成了令人生畏的楔形攻击阵列,咆哮着冲出攻击阵位。
    在它们身后,是m3半履带装甲车和如同潮水般涌动的步兵。
    装甲一团团长邢志刚,这位绰号“邢铁头”的悍将,此刻正亲自驾驶着头车冲在最前面。
    他没把脑袋缩回去,而是戴着防风镜,露在炮塔外,手中握着无线电吼着指挥:“01车注意,前方街垒。”
    聊城东关,日军为了阻挡坦克,用沙袋、原木甚至是拆毁的民房砖石,堆砌了一道道厚实的街垒。
    但在谢尔曼坦克那75毫米主炮面前,这些土木作业显得如此脆弱。
    “轰!”
    一发炮弹精准地钻进街垒的射击孔,剧烈的爆炸将后面的日军机枪组连人带枪掀上了天。
    “撞过去!别停车!”
    邢志刚大吼:“那是咱们中国人的房子,别怕撞坏了,打完仗老子给他们盖新的!”
    “把鬼子给我碾死在里面!”
    三十吨重的钢铁怪兽直接撞上了燃烧的废墟,履带碾压着碎石和尸体,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脆响,硬生生在废墟中开辟出一条通道。
    进入城区后,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。
    日军第八师团毕竟是老牌劲旅,即便失去了外围,即便士气受挫,他们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困兽之斗依然凶残。
    “板载!”
    街道两侧的民房窗户里、下水道井盖下,突然钻出无数混身绑满炸药的日军敢死队。
    他们没有反坦克炮,没有毒气弹,只能用肉体去充当武器。
    “各车注意!喷火器!”
    尹崇岳的命令及时传达。
    这一次,跟随谢尔曼坦克进城的,不仅有步兵,还有专门加强的工兵喷火小组,甚至有几辆改装过的喷火坦克。
    “呼——!!!”
    数条狰狞的火龙瞬间喷涌而出。
    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,顺着窗口、门缝、下水道口钻了进去。
    高达上千度的高温瞬间抽干了狭窄空间内的氧气。
    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。
    那些躲在暗处准备偷袭的日军,还没来得及拉响导火索,就变成了狂舞的火人,惨叫着从藏身处滚出来,在街道上痛苦地翻滚,直到变成一具具蜷缩的焦炭。
    在城中心的一座石制碉堡前,先锋营被日军的交叉火力压得抬不起头。
    “这狗日的乌龟壳太硬了!”
    先锋营营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,对着步话机吼道:“团长!”
    “重机枪架在地库里,只有一条缝,坦克炮打不进去!”
    “让步兵的兄弟们上。”
    邢志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    不多时,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的战士,扛着粗大的“民三一式”火箭筒,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,利用废墟快速跃进到了距离碉堡不足五十米的死角。
    “在那儿!”
    “十点钟方向!地堡射击孔!”
    “发射!”
    “嗵!嗵!”
    两道白烟闪过,火箭弹拖着尾焰,撞向了碉堡的方向。
    “轰隆——”
    一声闷响,仿佛闷雷在地底炸开。
    地堡的顶盖被巨大的气浪掀开了一角,浓烟滚滚冒出,里面的机枪声戛然而止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日军聊城、地下指挥部。
    随着头顶不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,灰尘簌簌落下,落在旅团长横山静雄少将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。
    “旅团长阁下!东门失守!南门失守!支那军的战车已经突入市中心!”
    “第17联队全灭!第31联队仅剩两个中队在死守县政府大楼!”
    参谋长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:“我们的反坦克雷用光了!”
    “集束手榴弹对他们的新式战车根本没用!我们需要炮火支援!”
    “这是天亡我也!”
    横山静雄拔出指挥刀,看着刀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绝望的脸。
    他想起了昨天那个中国团长的通牒。
    不率先使用毒气。
    多么讽刺啊!
    中国人信守了承诺,用常规武器把他们打得粉碎。
    而他们,即便想违背承诺,却连违背的资本都没有了。
    “轰!”
    一声巨响,指挥部的大门被炸药包轰开。
    烟尘中,一辆谢尔曼坦克巨大的炮口直接捅了进来,后面跟着无数端着冲锋枪的中国士兵。
    “这怎么还有小鬼子切腹,不会又是什么大官吧?”
    一老兵班长对此仿若司空见惯:“管他呢,上报上去就得了。”
    次日,中午。
    一面残破但鲜艳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军旗,在聊城最高的钟楼上缓缓升起。
    日军第八师团,这个曾在东北、在华北犯下无数罪行的日军精锐,其主力在今天于聊城宣告覆灭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北平,铁狮子胡同,华北方面军司令部。
    深夜的凉风吹不散作战室里浓重的死气。
    冈村宁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,手里捏着那份第八师团除师团部和零星作战部队幸存、余下主力全军覆没的电报。
    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。
    “第八师团完了。”
    “算上之前的外围作战和准备作战,一个精锐甲种作战师团在战场上仅仅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月。”
    “现如今的支那军战斗力,实在是强悍无比。”
    参谋长北岛信一少将站在一旁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    “司令官阁下,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。”
    北岛信一硬着头皮提醒道:“聊城失守,鲁西门户大开。
    在南线,支那第五集团军和第三十一集团军也在疯狂进攻,如果我们再不撤退的话”
    “撤退?”
    冈村宁次缓缓抬起头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,打断了北岛信一的话。
    “往哪里撤?”
    “如果我们放弃济南,放弃津浦线,退守德州、沧州,甚至是北平.”
    冈村宁次扶着桌沿,颤巍巍地站了起来,走到了巨幅作战地图前。
    他的手指在平坦的华北平原上划过:“北岛君,你还没看明白吗?”
    “聊城一丢,鲁西大门洞开。”
    “那一望无际的平原,就是楚云飞装甲部队的天然猎场!”
    “支那人装备的坦克履带在平原上的推进速度,远超我们步兵的两条腿。”
    “在敌人的轰炸机和坦克追击下撤退,只会演变成一场不可收拾的大溃败!”
    冈村宁次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惧,恢复了作为方面军司令官的理智。
    他拿起指挥棒,重重地敲击在山东地图的中部——那里有一片深褐色的区域,代表着连绵的山脉。
    “山东的地形,西低东高,中部隆起。”
    “鲁西是平原,利于攻而不利于守。”
    “但鲁中不一样!”
    指挥棒沿着泰山山脉一路向南划去,经过沂蒙山区,直抵苏北边界。
    “这里有泰山,有鲁山,有沂蒙山,山峦迭嶂,地形复杂。”
    “支那人的坦克在这里开不动,他的重炮也难以展开。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生机!”
    冈村宁次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而决绝:“我们不能跑,越跑死得越快。”
    “必须坚守!”
    “命令第十二军所有主力,第五十九师团,以及所有能调动的独立混成旅团,立刻收缩防线!”
    “放弃所有平原地区的不必要据点,将兵力全部集结于津浦铁路沿线及两侧山地要隘。”
    “依托泰山山脉,构筑纵深防御体系!”
    “哪怕是把山掏空,哪怕是把济南变成一座废墟,也要把支那人的装甲洪流给我挡在津浦线以西!”
    北岛信一看着地图,冷汗直流:“可是司令官阁下,这样一来,我们就失去了回旋余地,一旦防线被突破,我们将”
    “没有可是!”
    冈村宁次厉声咆哮,打断了参谋长的顾虑:“如果不守住津浦路,华中和华北的联系就被切断了!”
    “满洲的南大门也就彻底敞开了!”
    “另外.”
    冈村宁次转过身,目光投向了地图上的东北方向。
    那是关东军的主力所在,也是他最后的希望所在。
    “再次给大本营发电,措辞要最严厉、最紧迫!”
    “告诉东条首相,仅仅两个师团的增援是不够的,远远不够!”
    “支那军的火力密度已经超过了当年的苏军!”
    “如果不想让华北方面军全体玉碎,如果不想让战火烧到江边,就必须再抽调关东军的主力入关!”
    “我需要战车师团,我还要重炮,更需要飞机!”
    “最好是能够将关东军的家底都给我搬过来!”
    “否则,大家就一起完蛋!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与此同时,东京,皇居御文库。
    深邃的地下掩体内,裕仁天皇正独自坐在书房里,此时已是深夜。
    内大臣木户幸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,手里捧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绝密电报。
    “陛下,华北急电。”
    裕仁放下手中的书籍,缓缓抬起头,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:“念。”
    “聊城失守。第八师团主力在支那王牌第八十八集打击之下,确认覆灭。”
    木户幸一的声音都在颤抖:“支那军使用了包括重型战车、凝固汽油弹在内的大量美式新锐装备,冈村宁次大将报告称,华北战局已至‘存亡断绝’之关头。”
    “他请求大本营,再次大规模抽调关东军入关,并依托山东山地进行最后决战。”
    裕仁沉默了。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在书房内蔓延。
    良久,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摘下眼镜,揉了揉疲惫的眉心。
    “第八师团,精锐部队。”
    裕仁的声音低沉而空洞:“半个月前,朕还以为山东固若金汤。”
    “如今,连所谓的‘钢铁防线’在那个支那军队的面前,竟如纸糊一般脆弱吗?”
    “陛下,东条首相已经赶往陆军省召开紧急会议,商讨对策”
    “对策?”
    裕仁苦涩地笑了一声,重新戴上眼镜:“还能有什么对策?拆东墙补西墙罢了。”
    “把关东军调空了,苏联人若是打过来怎么办?
    他站起身,在狭小的地下室里踱了两步,背影显得格外萧索。
    “木户。”
    “臣在。”
    “朕最近总是在想,这场战争,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?”
    这句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,便是杀头的大罪。
    但出自天蝗之口,却让木户幸一惊出了一身冷汗,直接跪伏在地,不敢接话。
    裕仁并没有理会臣子的惶恐,只是自顾自地说道:
    “太平洋上,联合舰队节节败退;大陆战场,支那军越战越强。”
    “国内物资匮乏,兵源枯竭,骚乱时有发生。”
    “我希望东条首相无论用什么办法,不管是抽调关东军,还是把国内的预备役都填上去,必须要稳住华北的战线。”
    裕仁的话锋一转:“但同时也要开始为‘最坏的情况’做准备了。”
    “蝗族成员在军队中的职务,要加快清理。”
    “尤其是还在前线担任指挥官的那些亲王,找个理由,让他们体面地‘病退’回国吧。”
    “这场必败的仗,不能让蝗族来背负最终的骂名。”
    “另外,让外务省加大动作,哪怕是通过那个所谓的‘和平渠道’,看看能不能探探山城方面和美国人的口风。”
    裕仁望着墙上的地图,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被红色箭头包围的“中国”版图上,声音几不可闻:“如果满洲真的保不住了,那至少,要保住国体。”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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