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之南党要员处置牵出,邱致中顺势讲来另层隐忧。
    虑去天牢内,刘文炳、巩永固二厢祸魁,谨言预之趁早提防意。
    闻就,言讲思谋,萧为冷不防被如此一问,业难匆作决断。
    沉吟间隙,复再一屁股坐回凳上,支肘叩桌,仰面露难色,紧踟蹰。
    铛,铛铛铛.
    半晌,觅不见良策,复一叹声。
    “至于他们两个嘛”
    “唉,实在不行,还是等会儿我亲自狱中走一遭吧。”
    亲力亲为,欲劳动腿脚,亲往从办,以见招拆招。
    说罢,萧亦板正身姿,复释其言。
    “呃,这样。”
    “于情于理,这俩货毕竟同咱一路南来,上阵杀敌,都也曾是并肩的袍泽,一帐的弟兄。”
    “虽言今日道不同,可再怎么说,也算是性直忠义之辈。”
    “尤为那个巩永固。”
    “我看着还行。”
    “等我亲去,晓知以礼,动之以情,行启劝降一说。”
    “保不齐,还就真说动了此二将诚心归附。”
    萧愿乐观,一搓手,表情勉强挤些苦笑出。
    闻是这般,致中于旁察颜,亦松一口气,堪堪点头,以示肯定。
    但,明显地,这俩人同轨相说,夹在当间儿,却唯那姚祖荫缄口面色阴沉,露不悦。
    瞧情,萧眸机灵,话锋一转,递个台阶,问口相询去。
    “恩?”
    “大师呀,你觉如何?”萧作问。
    而老僧此刻,却心不甘情不愿,不领这情。
    一吐口,就相驳以训。
    “哼!”
    “妇人之仁!”
    “你叫我说你什么好?!”
    话间拂衣袖,在念珠上摩挲两下,不以为意。
    等是未有即时下接口,又补一句。
    “倘依我之谏,此二人已不堪再用,就地,狱中处斩,方算上策。”
    听罢,萧、邱二人面露色难,两两面面相觑,颇显怔容。
    另旁个邱致中业难料准这话,索性劝口相调,从中掺和。
    “大,大师,这.”
    “实际,我也觉二人非是堪能劝服之人物。”
    “且说,巩永固,莽夫一个,日后倒还容易料理。”
    “只那刘侯嘛,此人心机颇深,确不得不防啊。”
    先扬后抑,娓娓道来,柔和口气。
    “可,倘是上来就开刀问斩,又是这么个剑拔弩张的节骨眼儿,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些?”
    “何不让老萧先去试试?”
    “如今城下局面已是够乱了。”
    “此时杀这二人,恐.”
    意顿并观老僧行止姿容。
    邱为瞧他不动声色,接就再行多言两句。
    “要我说,还是缓一缓为好。”
    “劝不劝得动,都不要激化矛盾。”
    “哪怕表面上降职发配,由个袁平设法堂而皇之押解前线南京去。”
    “对这近万人马也是个交代,不至叫那些兵士们情绪失控,也可堪续行安抚事。”
    “等过些日子,风波平静之后,再行议罪,亦算不迟嘛。”
    邱致中以退为进,折中求全,说来讲去,实际,还是想给刘、巩二人一个活口之机会。
    闻罢,姚祖荫老谋深算,听音儿辩,他又岂不明白萧、邱之想?
    悻悻然,阴阳怪气儿的,他个老妖僧,脾气倒大得很。
    见言不进,计不从,一犟性子,干脆讥讽噎口。
    “呵,罢了罢了。”
    “既你等已是定策,干嘛还来请问于我?”
    “问到老夫头上,便只一个字,杀!”
    偏首,针锋对萧处,揶揄当面上。
    “小川呐,你不会真这么糊涂吧?!”
    “什么忠义性直之辈。”
    “他就算忠,也是忠的大明朝哇,非是忠于你萧靖川。”
    “倘你偏存妇人之仁,叫这二子糊弄过去。”
    “他日放虎归山,将来必成祸患。”
    业难测定,这番话,到底夸大其词,故弄玄虚,还是真就玄道一语成谶。
    萧不及思定结果,闭口难言答。
    姚祖荫闻声鼻叹之声,决意续添一把柴,臊他一臊。
    “呵,你呀你,这般优柔寡断,日后怎堪得行啊。”
    “至于那近卫军马万余,其间,多夹江南各地世家子。”
    “这些个人,本就实难堪用。”
    “少爷兵,能打仗吗?”
    “与其日后给你惹麻烦,不如精简校正,遣散掉一批,归拢捡拨些能用的也就行了。”
    “化整为零,驱逐回籍。”
    “非要强行制编一军,万一刘、巩二人押解途中有个意外闪失,逃匿落跑了。”
    “那这些兵.,势必还有可能陷杭州于危难之中。”
    “与其如此,倒不如干脆了当,一刀给主将宰了。”
    “杀鸡儆猴,不可心慈手软。”
    “婆婆妈妈,则难成功勋大气呀。”
    姚祖荫仍持己见不肯松口。
    话至顶对中,黄宅前厅飞檐风铃动.
    秋起一阵北风,夹寒意袭进院子来。
    三士厅中谋,话议匆匆,直是到得入夜戌时初,致中一并堂内宅里进了些粥饭,才堪堪告辞罢去。
    话不尽意
    风刀裁夜锦,独步踏霜文。
    当夜深后,萧郎着长庭随步,仍是放不下,暗里斗篷,借月影潜行,去到天牢内,面会了刘、巩二将。
    具体两厢隔着牢墙都讲了什么,似业已不再重要,亦不与此处多作赘言。
    只需晓清一事,便较当夜子时,刘文炳、巩永固这两个昔日皇亲国戚,功勋贵胄,竟就这么蹊跷死在了狱中。
    次日,面上一道诏令下,袁平行旨,给二死尸套了兜鍪,大摇大摆,列兵遣北南京,意表乃期将功抵过,前线用命之意是也。
    话絮休烦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对得马士英、仇维祯、高弘图等南党逆犯之构罪清算,业仓促咬定。
    奸细叛国,已无再回天之法矣。
    一时朝野震荡,臣工各处忧惧不安比比皆然。
    杭州城内,凡及涉重罪一干家属亲朋,皆由是致中领衔锦衣卫一并抄没查封家宅,三族内,亦俱同期遣排人手到各地索拿回朝。
    于朝于野,新皇初立不足三日,绍统锄奸案,已初露端倪。
    所牵者众,后继十几年一连串儿的株连大案,亦便由此而兴。
    整个江南,自即日起,愈发鸡飞狗跳,黎民百姓还算强些。
    尤以大族士绅地主豪强们,罪较惶恐忐忑,惴惴不安,左右不得安宁了。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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